法国可能触发下一次欧元危机

英国《金融时报》网站6月24日发表题为《法国可能会触发下一次欧元危机》的文章，作者是该报首席外交事务评论员吉迪恩·拉赫曼。全文摘编如下：

埃马纽埃尔·马克龙4月底警告说：“我们的欧洲不会永生，它可能会死亡。”谁会想到，法国总统仅仅几周后就会着手证明自己的观点，通过宣布提前举行议会选举使得整个欧盟陷入可能致命的危机？

目前，全球的注意力集中在法国当下的政治大戏上。第一轮投票将于6月30日举行。极右翼政党国民联盟目前在民调中领先，由左翼主导的政党联盟新人民阵线位居第二。

最乐观的情况是，由政治极端势力主导的议会将使法国陷入长期动荡。最悲观的情况是，这将导致法国采取挥霍无度和民族主义的政策，从而迅速引发法国的经济和社会危机。

法国的崩溃将迅速成为欧盟的麻烦，主要有两个传播机制：第一个是财政，第二个是外交。

法国经济一团糟，其公共债务占GDP的比重超过110%，现任政府去年的预算赤字为5.5%。极右翼和极左翼都致力于大幅增加开支和减税，这会促使债务和赤字膨胀，同时违反欧盟的规定。

法国财政部长布鲁诺·勒梅尔警告说，无论哪个极端都可能招致法国的债务危机，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或者欧盟委员会对该国财政的监督。勒梅尔提到英国民众对莉兹·特拉斯政府的“迷你”预算的反应，以凸显市场可以多么迅速地背弃一个财政上草率鲁莽的政府。

现实中，法国的财政危机可能比英国与特拉斯的短暂邂逅更危险。英国有一种机制可以迅速解除特拉斯的职务，恢复理性的政府。在法国，这项任务要困难得多，因为极右翼和左翼已经几乎确立领导者地位，而且场外缺乏更谨慎、基于现实的政界人士。

第二个主要难题是，法国是使用欧洲单一货币的20个国家之一。

如果法国债券的风险溢价飙升，会发生什么情况？欧盟现在有介入和通过购买债券进行干预的机制。但是，如果危机是法国没有资金支持的支出承诺挑起的，布鲁塞尔或柏林还会同意这样的举措吗？德国政府目前正在想方设法从自己的国家预算中节省数十亿美元。它为什么要支持救助挥霍无度的法国？

法国极右翼和极左翼还对欧盟持强烈怀疑态度——而且已经在抨击布鲁塞尔的命令，并且表达对德国的敌意。国民联盟的选举纲领谈到法国和德国的世界观存在“深刻和不可调和的分歧”。很可能成为国民联盟总理候选人的若尔当·巴尔代拉最近扬言要把法国每年对欧盟预算的贡献削减20亿至30亿欧元。

在持续近十年的希腊债务危机期间，将希腊驱逐出欧元区的威胁压倒了雅典方面对欧盟的蔑视态度——此举将会毁掉希腊储蓄的价值。但把法国驱逐出欧元区或者欧盟几乎不可想象。整个欧洲项目从20世纪50年代起就是围绕法德两国展开的。

法国极有可能会留在欧盟和单一货币内，但作为搅局者行事。在欧盟面对俄罗斯构成的威胁努力保持团结一致之际，这会破坏欧洲的凝聚力和稳定性。

除非马克龙辞职(这似乎不太可能)，否则他将继续代表法国出席国际峰会和欧盟会议。如果民调结果不在最后一刻发生改变，这位法国总统很可能会在选举中成为一个地位严重下降的人物。马克龙的一些欧洲同仁或许会默不作声地欣赏有着“众神之王”之称的他受辱的场面。但是，一个衰落和愤怒的法国对欧洲的总体影响将是可怕的。

国民联盟的最初本能是以法国主权的名义对抗布鲁塞尔。但极右翼领导人近年来已经意识到，强硬的欧洲怀疑论会吓坏并且疏远选民和市场。在2017年的总统选举中落败后，国民联盟悄悄放弃了退出欧元区的言论。

经济危机——加上与布鲁塞尔和柏林的对抗——可能会导致国民联盟恢复其民族主义和对抗性的本能。或者，执政的现实可能会迫使它与欧盟和解。

记忆力好的人会记得20世纪80年代初的法国经济危机。当时，社会党政府试图实施激进的左翼议程，最终促成雅克·德洛尔的崛起，他先是担任法国财政部长，然后担任欧盟委员会主席。在布鲁塞尔，德洛尔大刀阔斧地推进了欧洲一体化和启用单一货币。

历史不太可能以同样的方式重演。但数十年的经验表明，如果认定欧盟没有能力战胜这些看似致命的威胁，那就错了。